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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是华夏最为繁花的大都市之一,是不夜城,虽然已经临近午夜,仍然是灯火辉煌,林林总总的夜店和夜市,人声鼎沸,就连住宅区的楼房也有很多亮着灯光。

    云海往西南方向,数千里之外的边境附近,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距离边境有六十余里,都是连绵蜿蜒的山区,人烟稀少,虽然只是夜里七点多钟,举止四顾之下,竟无半点儿灯火,头顶之上有低垂似锦的繁星,山林草丛里有悉悉簌簌的虫鸣,偶尔从远方传来山间猛兽低沉的吼声。

    “哗啦……”

    山城上忽然响起一阵碎石滚动的响声,微弱的星光下,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子,强忍着膝盖处的擦伤疼痛,硬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哀叫声。

    他身上的背心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脏兮的看不出任何颜色,同样看不清颜色的裤子,更是破烂得连乞丐见了都会觉得可怜。

    他就势在山坡上坐下来,屏息静气地聆听了一会儿,没有发觉异常动静,这才放心地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抬头望天,望着那满天看似伸手可摘的闪亮繁星,脸上看不清是血渍还是伤口结痂的厚厚污垢,遮掩住了他的本来面目,看不清他的脸色是悲怆还是无奈,只有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星空流露出来的神色,可以看出来他的惊惧、悲怆、无奈和凄楚,甚至还有绝望。

    他嘴唇干裂,饥肠辘辘。三天了。翻山越岭没日没夜地逃命逃到这里。此刻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国外还是已经逃到国内,反正这三天三夜他都在这荒山野岭里朝着祖国的方向一路逃蹿,期间没有遇到过一户人家,除了一些不知是否有毒的野果和山泉可以让他偶尔果腹解渴之外,并没有其他食物和装备。

    他生在平原,长在平原,连这些年打工的地方也都是不见一山的平原城市,年前他还在一马平川的金水市卖保险。想不到此刻却已经落难到这里,这是他从来没敢想过的事情。

    他不是来这里冒险,也不是闲着蛋疼一个人跑这里体验野外求生,如果老天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在年后选择回金水继续卖保险,虽然不一定发大财,可能要用五六年的时间才能把那些因为给父亲看病而欠下的债还清,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

    “刘英卓啊刘英卓,这次你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要记住这次血的教训,不要眼红别人挣了多少钱。因为你不可能知道人家是怎么挣的,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啊!”衣衫褴褛的刘英卓,坐在山坡上喃喃自语道,脏兮兮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双腿和手臂上一个挨一个的跌伤和擦伤的伤痕、血痂,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饿得有些头晕眼花,有些胃疼,感觉咽喉快要干成酥脆的饼干了。

    越歇越累,越累越困。

    他不敢再坐下去,因为他不仅害怕自己会饿死在这里,更害怕自己合上眼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害怕后面那些来路不明的追兵会赶上来找到他,已经追了他一路了,也就今天才把那些人给甩掉,他不想因为此刻的偷懒而将自己置于那些人的枪口之下。那些人太残暴了,手里还有枪,更夸张的是还有一支平时他只能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ak47。

    他不想就这么死于非命,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就突然反目,杀了带他来这里的同伴。

    他努力地站起来,艰难地爬上了山头,举目四顾,终于望见西北方向依稀有灯光的样子。

    他兴奋异常,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使劲儿地揉了揉干涩酸楚的眼睛,因为他担心这又会是他的幻觉。

    这两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幻觉了,搞得他没少遭罪,几近疯狂和崩溃。

    他看了又看,最终确信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灯光,看样子那里可能是一个小城镇。

    他顿时又有了力气,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赶去。

    三个多小时后,当那一弯下弦月挂上东方夜空的时候,刘英卓终于精疲力竭地赶到了那个小县城。

    小县城很小,又是将近午夜,街上已经不见人影,只有几灯昏黄路灯孤寞地为这空荡荡的街道送着微弱的光明,让这个小县城愈发是得凄凉破败。

    刘英卓拖着沉重的双脚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寻找银行自助取款机,以及看看有没有还在营业的商店或者公用电话亭。

    他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手机也没有电了,钱包里除了他的身份证,就剩两张银行卡,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带他到缅甸金矿捞金的同伴在临死前塞给他的,并且告诉他里面有二十万,恳求他要是能逃脱,把这些钱分一半给他老家那个疯癫老娘。

    那个把银行卡塞给他后便跑出去引开那些凶残打手的同伴,跟刘英卓是同村人,也是同龄人,村里的人都喊他疯豆子。

    疯豆子的爹从小就是个孤儿,亲人都死于饥荒年代,而且疯豆子的爹还是个赌鬼加酒鬼,年轻时也不知道在哪儿捡了个神智不清的疯娘们,养在家里就成了他的媳妇,一间泥胚房和一张三条腿的旧木板床,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那张床的第四条腿,还是疯豆子的爹偷了公社队长家的一个编织袋装了泥土支撑的,因为在那个十里八乡都穷得丁当响的年代,青砖灰瓦都要自己动手扣胚烧制,半截砖头都是贵重财产,想捡几块垫个床腿都捡不到。

    别看疯豆子的娘傻,而且每年都要疯几次,一旦疯病发作便会在村里莫名其妙地骂街,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言疯语。但是却出奇地肯出力气干活。

    后来公社改制分田。分给她家两亩地。基本上每年的收收种种,锄草浇灌,都是她一个人干。尤其是夏天,大中午头的太阳最为毒辣,光着膀子在地里割几镰刀麦子就能把皮给晒脱好几皮,再皮糙肉厚的汉子也扛不住,所以上午十一点钟至下午一点半左右,全村人基本上都躲在阴凉地方纳凉。只有疯豆子的娘像个不知疼是什么滋味的外星人似的,闷头在地里收麦子。

    至于疯豆子的爹,从来没干过活,整日里就是胡混,而且喝醉了就把疯豆子的娘好一顿毒打,基本是三天一顿打,两天一顿骂。

    这疯豆子的娘也不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该干活干活。该睡觉睡觉。

    疯豆子的娘也很能生孩子,从生老大疯豆子。到生最后一个女儿,只用了八年时间就生了七个孩子,几乎一年一个,村里的老人经常调侃这一家,说是疯豆子的爹要不是死得早,估计这二十多年都生的孩子都能组班子唱大戏了。

    这疯豆子的娘一个人拉扯这七个孩子很不容易,就那两亩地,加上他疯疯傻傻的,力气不少出,可每分地产的粮食都要比别家的少,于是她就偷,不分白天黑夜地偷。

    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疯豆子家都能连着两个月不开火,一个疯婆娘领着七个脏得跟泥猴子似的熊孩子,几乎偷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贼婆娘。

    虽然乡民们被偷点庄稼或者灶房里丢了几个馒头都能猜到是这一家子人干的,可也没人真的会去找上门的,顶多是随口骂上两句。人心都是肉长的,乡民们也知道这一家人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听说大冬天的外面雪落三尺,他们一家一个疯子领着七个瘦得跟猴似的孩儿,就在那两间透风漏雨的泥房里铺上一地麦杆,然后一大七小就打圈躺成一个圆,盖着一床打了不知道多少补丁的大被子,那脏兮兮的被面黑乎乎的脑油都能用刀刮下来厚厚一层。而且被子的中间被八双脚丫子给蹬出一个洞来,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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