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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小巧红润的嘴唇,过了弧度圆润的下颌,便到了脖颈上。

    这样睡着不动的谢芷若,瞧着的确是个姿容上佳的姑娘。

    谢家的人,都有张好皮相,小辈里头,尤以谢姝宁跟谢芷若两个最为出众。

    平素谢姝宁看着更沉稳,气质更高洁,便瞧着似也更加貌美些。

    至于谢芷若,脾气大,爱发火,就显得稍逊一筹。

    但此刻,她这样安宁躺着,瞧着一点也不比谢姝宁差。

    蒋妈妈在心中暗暗想着,眼神飘忽了下。

    忽然,瞳孔一缩,她只觉胸口发闷,差点站立不稳。

    那是什么?

    蒋妈妈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芷若锁骨处的那一块红斑看。

    边上已有些泛出青紫之色来……可见是用了大力的……

    瞧见这样暧.昧的痕迹,蒋妈妈的脸,不禁唰的一声变得惨白。

    “擦不掉的……”蒋氏提着灯,伸手按在了那抹痕迹上,擦了几下,亦煞白着脸。

    她忽然将灯往炕几上一搁,旋即双手齐用,俯身脱去了谢芷若身上的衣裳。亵.衣被解开,少女莹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红痕斑斑,也不知是吮出来的还是指痕掐出来的……

    蒋氏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在哗哗的雨声里,颓然松了手,身子往后倒去。

    蒋妈妈眼疾手快,仓皇间将她给抱住了,连声唤她:“夫人!夫人!”

    “怎么会这样……”蒋氏嘴角翕动着,面若金纸。

    蒋妈妈哪里答得上话。

    好端端送进宫去的姑娘,回来却成了这幅模样,她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可能答得上话。

    蒋氏慌透了,她也慌张透了。

    屋外的天黑漆漆的,雨珠不停打在窗棂上,那架势似要将窗子打碎了一般。

    躺在临窗大炕上的谢芷若,却安然不动,睡意正浓。

    蒋氏蜷在那,战战兢兢地打着哆嗦,蓦然开口:“三爷呢?三爷人在哪?”

    先前宫中太监前来通禀谢芷若在宫中闯祸了的事,谢三爷可没说还有这么一出,只说是吃了顿廷杖。蒋氏想起谢三爷说过的话,身上终于有了些微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往谢芷若那凑近了仔细查看。

    “三爷出门了。”蒋妈妈不敢拦她,只虚虚扶着。

    蒋氏闻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想立即打发了人去叫谢三爷回来,又被眼前这一幕给弄得晕头转向,六神无主,一时间没了主意,唯有仔细打量起谢芷若来。

    可除却那通身的暧.昧痕迹外,谢芷若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廷杖过的迹象……

    蒋氏惊惧难安,手下一颤,保养得宜,留得长长的水葱似的指甲便划过了谢芷若的肌肤。

    因划得重,立时便现了红,还渗出了些微血珠来。

    许是疼得厉害,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谢芷若终于掀了掀眼皮,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蒋氏心中骇然,见她终于醒转,立马扑上去,抓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急切问道:“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回事?你都在宫里做了什么?”

    她问得又快又急,刚刚醒来的谢芷若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明所以,只睁着朦胧的睡眼不耐烦地道:“娘亲你弄疼我了!”

    话音刚落,“啪”的重重一声响,谢芷若的脸被打得偏向了一边。

    蒋氏的右手高高扬着,微微震颤。

    谢芷若尖叫:“娘亲你疯了不成?”

    声音尖利又刺耳,几乎要掀飞房顶,连外头的落雨声都为之顿了一顿。

    蒋妈妈垂着手站在那,噤若寒蝉,恨不能立时扬长而去,不必再呆在这里担惊受怕。

    “啪——”

    又是一声脆响,谢芷若嘴角渗出血来。

    蒋氏瞪着双目,眼眶中蓄着泪水,高高扬起的手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谢芷若似骇着了,彻底清醒过来,恍恍惚惚间发觉自己衣衫不整,面上火辣辣的疼,当下便要从炕上下来,口中嘟嘟囔囔地说着:“娘亲疯了疯了……”

    “孽障!我怎地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泪水夺眶而出,蒋氏捂住脸泣不成声。

    谢芷若的动作滞了一滞,坐在炕上,忽然伸手揉了揉眉心,疑惑地道:“这是在府里?”

    蒋氏仍在哭,她这话问的是蒋妈妈。

    被她盯着看,蒋妈妈避无可避,只得应声回答道:“小姐,您是在府里。”

    谢芷若大惊失色,张皇地道:“我怎么回来的?皇上呢?”

    听到这里,哭着的蒋氏猛然起身扑到她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炯地问道:“是皇上?”

    谢芷若一时没有听明白,愣住了。

    “我问你皇上是不是已经破了你的身子?”蒋氏这会也顾不得旁的,抛开了羞怯之心,直截了当地便问了出来,方才太过震惊,她一时间忘了先看看谢芷若的亵.裤上是否沾有血迹……

    话已至此,谢芷若总算听明白了,面上浮上两朵红云,怯怯地点了点头。

    蒋氏颓然松了手。

    谢芷若不疑有他,见状反倒伸手又去抓她的,口称:“娘亲,爹爹说过,等到事成,皇上便会抬举他入内阁,做首辅,再封他为侯,我们便能举家迁往南城,女儿都牢牢记着呢。”

    蒋氏听着,泪如雨下。

    这话,谢三爷说过不下一回,她当初也是这般同女儿说的。

    说的真真的,绝不会有什么差池,可如今……这叫个什么事啊!

    蒋氏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只知哭。

    谢芷若不知她为何要哭,有些不满:“娘亲为何哭成这副模样,难道不高兴?”说完,她面上隐约露出抹笑意来,得意洋洋地道,“我差点便忘了,今日原是归家的日子,不知宣旨的内监来过了没有,入宫之期又是否定下了?”

    屋子里只有蒋氏渐渐低了下去的哭声,并无人应她。

    谢芷若皱起了眉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莫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若不然,娘亲为何一直哭?

    蒋氏迟疑再三,勉强抹去了面上泪水,打发了蒋妈妈在门外守着,决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谢芷若见状疑惑极了:“娘亲,到底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蒋氏咬着牙看向她,眼泪转瞬又要重重落下来。

    谢芷若仍不解:“我为家中争气,难道还没脸了?”

    蒋氏忍不住抹着眼睛冷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女儿:“猪油蒙了心的小蹄子,我生你一场,却没好生教你廉耻二字如何写,委实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娘亲!”听到廉耻二字,谢芷若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眉头皱得愈发紧,脸色也难看起来,“我迟早都是皇上的人,早一步晚一步又能如何?”

    蒋氏瞠目结舌。

    “你没能入选!”蒋氏心中堵着一口怨气,这会再也忍不住了,“你个蠢东西,白白叫人给糟蹋了!”

    谢芷若顿足:“娘亲果真是疯了!”

    蒋氏郁气难消,差点又要扬手打她,强忍着道:“什么宣旨的内监,你是被人悄悄从角门给送回来的你可知道?此次入选的名额里,根本便没有你的名。我可怜的女儿,你怎地这般愚呀……”话说到后头,蒋氏已浑身无力。

    谢芷若仍不信,揪着自己的衣襟痴痴道:“皇贵妃娘娘亲自使人送我去见的皇上,怎么可能有假,怎么可能?”

    “什么?”蒋氏闻言,龇目欲裂,连骂她蠢的力气也没了,只怨自己没能好好教她,竟将她教成了这般模样,当下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谢芷若尖叫,“蒋妈妈,蒋妈妈——”

    ***

    蒋氏就此病倒,高烧不退,成日里说着胡话。

    就在这个当口,李家又垮了。

    她的长女嫁去了李家,如今李家彻底垮了,她的长女,便也因此受到了牵累,同嗷嗷待哺的孩子一道,死在了发配的路上。

    短短几日间,西越风云陡变,连远在南边的靖王,也握着手中谍报嗤笑了声,觉得肃方帝不中用了。

    京都里,局面尤其紧张。

    谢三爷急得焦头烂额,蒋氏的病却愈发严重。

    不得已,他只能去见了三房,借鹿孔一用。宋氏记恨着他,哪里愿意,借口谢元茂近些日子是一刻也离不了大夫,鹿孔分身乏术,要为他举荐宫中的御医。

    当着谢三爷的面,宋氏说,若走皇贵妃的路子,太医院里的那些个御医也是能随意挑的。

    谢三爷被噎了一噎,丢下一句“六弟妹好狠的心”,匆匆离开了三房。

    恰逢谢姝宁来见宋氏,听说这事,眉头微蹙。

    宋氏当着谢三爷的面态度强硬,这会见了女儿又忍不住嘟囔:“我是不是果真太心狠了些?若不然,还是请鹿大夫亲自去瞧一瞧?”

    谢姝宁的心比她还狠,闻言就笑:“她们差点都要将我给卖了,娘亲还想着救三伯母的命?”

    这般一说,宋氏自然是十分不高兴帮蒋氏,就道:“罢了,听闻只是风寒,其实我已悄悄想法子让鹿大夫看过她的药了,说是都对症的,久久不愈怕是心病所致,这也不是我们能帮的了。”

    谢姝宁好笑地往她身上一靠,黏着她嗔道:“娘亲刚还义正言辞地赶走了三伯父,原来暗地里早就已经瞧过三伯母的病情了。”

    说到底,母亲还是心善。

    只是幸好,母亲的心虽善,却不胡乱对谁都善。

    如此又过了两日,谢三爷的日子,愈发得不好过了。

    蒋氏病着,谢芷若又日日缠着他问宫里的事,问宣纸的内监来过了不曾,事到如今,她仍是不相信自己被哄了。

    而谢三爷,甚至不敢去肯定,当日谢芷若见着的人,究竟是不是肃方帝。

    若不是,皇贵妃好毒辣的手段;若是,肃方帝怕是疯了……

    这般行径,同那些个荒yin无道的帝王,有何不同?

    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是连一个字也不敢说,甚至于连肃方帝的面也未曾见到过。肃方帝根本没有要召见他的意思。谢三爷因此十分恐惧,没有法子,求到了汪仁跟前,却只见到了个小润子。

    小润子胡乱攀扯着,将他敷衍了过去,旁的话,则是一个字也不提。

    谢三爷的一颗心愈发揪了起来。

    这日他又吃了闭门羹回来,路上偶遇了林家的人。

    林家人自然还是要退亲。

    谢三爷态度顽固,摆着高高的姿态不肯答应,冷笑着道:“你们先前来府上闹事,满口胡说八道,如今却知都是流言了吧?竟还有脸面要求退亲?这门亲事,要退也只有我谢家退的道理!”

    但就谢芷若如今的模样,谢三爷是疯了才会去退亲。

    林家不知内里,被说退了一回。

    谢三爷松了一口气,林家站不住脚,没有理由退亲。

    谁知没两日,谢芷若已非完璧的消息,就在外头流传开来。

    这件事原本便只有谢三爷夫妇二人并个蒋妈妈跟谢芷若四个人知情,如今竟传了出去,众人自然立即就怀疑上了蒋妈妈。

    蒋妈妈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自己从未做过那样的事。

    但谢三爷不信,病中的蒋氏更是早就已经气得快要吐血,直让人拿了蒋妈妈处置掉。

    蒋妈妈挨了重打,被关在柴房里。

    夜里骤冷,寒冬已至。

    她滴水未进不提,身上的伤亦是严重,挨了几日,竟就生生去了。

    蒋氏知道后,躺在床上掉了几滴泪,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但人虽死了,消息却仍在外头越传越开,堵也堵不住。

    谢芷若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着了道,完蛋了。

    坊间流言漫天,但谁也不敢往肃方帝身上扯,便只传谢芷若跟府中小厮不清不楚,私相授受之类的,话到后头,已成了珠胎暗结,难听得很。

    林家再次上门,这回说什么也要退亲,若不退,便要寻人仔细查验谢芷若,是否还是完璧。

    此等态度,实叫人受辱,谢三爷强忍着,硬是没有答应退亲一事。

    蒋氏躺在病榻上,并不清楚外头的话,谢三爷却是全听进了耳朵里,大醉一场后吐了几口血,醒来便要杀了谢芷若。

    死个女儿事小,丢了他的脸面事就大了。

    他直接便让人取了白绫来,说要谢芷若自缢以示清白、坚贞,好叫世人改口,也为他这个做父亲的洗白,恢复些名声。

    谢芷若吓得浑身哆嗦,抓着白绫哭成了泪人。

    蒋氏迷迷糊糊间知晓,从病榻上爬下来抱住了谢三爷的腿,求他放谢芷若一命。

    如此一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长房的人尽数被惊动。

    长房老太太是知道内里详情的,见状长叹了一声,亲自扶了蒋氏起来,劝慰了几句,最后发话,留谢芷若一命,送到庵堂里绞了头发做姑子以示清白便罢了。

    这勉强算是折中的法子,不论如何好歹活着,蒋氏痛哭着感激不已。

    谢三爷不悦,觉得还是死了干净,可拗不过老太太,只得答应了。

    没两日,谢芷若就被明目张胆地送去了庵里,那间庵堂,正是谢姝敏呆着的那间。

    老太太又让人在外头散布了许多关于谢芷若受不住流言,寻死明志,实在可怜,又自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的话。

    等到坊间的话稍变了些风向,她就又让人去林家退了亲,再三强调谢芷若小姑娘家家性子却强硬,受不得那些流言污蔑,两家实在是有缘无分。

    这般一来,外头的口风,便朝着谢家偏袒了些。

    谢家一众未嫁姑娘的名声也就此都被挽回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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