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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推开他,却觉得体内那毒正在游走,走到哪里哪里便一麻,但那麻不知道遇到什么阻碍,瞬间便又散去,这么一麻一松,一松一麻,感觉奇异如过电一般,那过电般的感觉慢慢蔓延,从四肢到体内到下腹,她体内忽然似生了浅浅瘙痒和隐隐灼热,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越发地不敢动了。

    不敢动,却听见自己无法控制的喘息,细细地在这幽暗的囚室回荡,如呢喃如呻吟如娇痴的邀请,她又羞又恼,想要挣脱,想要跳起,想要远远离开这个怀抱,却动弹不得。只得祈祷这家伙是真的睡着了。

    她忐忑地抬眼看他,正常男人,抱住了一个女子,清醒状态下都该发现不对,尤其听见这样的喘息,而正常男人一旦发现她是女子,此刻多少也该有点反应……

    他还是静静的睡着,露出面罩外的肌肤微白。眼睫浓黑。

    看上去很正常。

    她微微放心——如果清醒,哪有这样的定力。

    她抬起的睫毛扫着他颈项肌肤,她微微一让,一抬头看见他头上面罩颜色似乎深了点,她正在奇怪,忽然他睡梦中手臂一抬,又重重落下,拍在她肩上。

    她肩头一震,只觉体内似乎“啪”一声,四肢那种游走的毒气猛然爆发,无数关节经脉猛地一痛。

    “啊!”她身子一震。

    “砰。”一声,那家伙身子被弹开,弹出草堆,跌在地下。

    景横波半抬起身看他,他滚了滚,坐起来,眼神茫然。

    景横波稍稍放心,然后才发觉,自己能动了。刚才四肢毒气猛然一爆,似乎将那毒爆出了不少。

    但能动的幅度不大,也就是稍稍起身。但总归是个好信号。

    “怎么回事?”他似乎浓睡被打扰,很有些下床气,声音闷闷地嘟哝。

    景横波忽然感觉他年纪应该不大,都说人在刚睡醒的那一刻情绪最没防备最真实,这个人这一刻给她的感觉,是无害的。

    “你睡相太难看。”她道,“流口水,打呼噜,还折腾个不行,把自己给折腾到床下了。”

    那家伙掸掸衣裳起来。动作很疲倦,似乎睡眠没能让他恢复。景横波很怕他再睡回来,正要想法子拒绝,忽然听见脚头底下似乎有声音。

    她怔了怔,想起脚头似乎是这人爬上来的洞口。

    “什么声音?”她想坐起身去看。

    黑衣人走过去看,地上是石板,有一块已经被掀开,他探头看了一眼,随即道:“没事,老鼠。”将石板砰地向下一盖。

    石板盖下的时候,景横波觉得自己似乎听见石板底下有骨碌碌滚动的声音,响动还挺大,不像老鼠能造成的后果。

    她还在探头,那家伙看看她,干脆一屁股在石板上坐下了,开始调息。

    她只好悻悻地算了。

    石板下。

    耶律祁恼怒地瞪着上方。

    他早跟到这大牢,为取能克制黑螭的药物耽误了点时辰,取了药之后他先准备从天窗下去带走景横波,结果平时看不见人的天牢,今日戒备特别森严,他还没上屋顶就被发现,之后他换个方向,在天牢附近侦察,发现一个不起眼的洞,从位置看很可能通往天牢,他干脆也一路进来,地下虽然不辨方向,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推测是对的,看见顶上石板他更是一喜——十有**就是天牢地面,谁知道只差最后一步,石板忽然盖下了。

    耶律祁警惕地侧身在地道中,做好防备姿势,按常理说,地道被发现,上面的人应该就会出手。

    等了好一会没有动静,上头的人好像只是想把门关上就行。

    耶律祁倒觉得不对了。随即他听见上头砰然一声,似乎有人坐下了。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根干草类的东西,用火折子点燃,那草慢慢燃起,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味,耶律祁看准上头石板推开后留下的裂缝,将草塞了进去半截,燃着的火头卡在石缝里,确保火头不露出地面,以免被掐灭。

    上头景横波忽然吸了吸鼻子,道:“什么味道?”

    空气里似乎有种淡淡气味,说不清香还是臭,闻了也没什么感觉。

    “嗯?”那盘坐入定的家伙似乎什么都没闻见。

    片刻后景横波无意中对地面一看,“啊。”地一声,“蛇!”

    地上黑黑的一长条,乍一看还以为蛇,再一看原来是一大队的黑蚂蚁,歪歪扭扭地从牢门外涌进来。

    蚂蚁后面是蜈蚣,蜈蚣后面是老鼠,老鼠后面是蛇……景横波目瞪口呆地看着蛇虫鼠蚁互不侵犯,排成队,向……那个入定的家伙袍子下进发……

    “呃,”她茫然地指了指那家伙,他好像还在入定,闭着眼睛,“那个……”

    “嗯?”他道。

    “这个……”景横波咬着指头,看蚂蚁进去了,蜈蚣进去了……

    “嗯?”他睁开眼睛,手掌忽然向下一按。

    身下石板塌陷一寸,燃着的草露出火头。

    他手指轻轻一拈,将草拈了出来,那些蚂蚁啊蜈蚣啊立即转了个方向,直奔那草而去。

    他毫不犹豫,站起身,手指在石板上划了个圆圈,一块石头无声落在他掌心,露出一个洞口。

    随即他飞快将燃着的草头从洞里扔下去。

    蚂蚁蛇虫立即再换方向,顺洞口而下。

    洞里,耶律祁冷笑抱臂看着。

    历来地道打洞,先横后竖,他猜到上头的家伙必然会将草头拔出来扔回给他,所以早早躲到横洞里,在竖洞底下挖了个坑,那些蚂蚁蜈蚣蛇老鼠都啪啪地落到坑里,根本伤不着他。

    他蹲下身,扯出几条毒蛇,拔掉毒牙,将毒牙捏在手中。

    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落完,他看着上头露出的洞,一亮又一暗。

    一暗的时候,他身子掠出纵起,手中毒牙激射,穿洞而出!

    拔走药草的人,等蛇虫鼠蚁全部落完,一定会探头看下洞口,将洞口堵上才会离开。

    堵洞口时脸一定在洞口上方。

    就是这一刻。

    毒牙激射!

    连景横波都已经听见地下穿透隧道的风声!

    上头那家伙,忽然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块取下来的石头往洞口一扣!

    快如闪电!

    “啪啪”几响,毒牙击在石头上粉碎。

    耶律祁身子此刻将落未落。

    上头那人忽然抽了一大把稻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火折子,一晃之下便将稻草点燃,迅速拉开石板,将那团熊熊燃烧的稻草往底下一扔!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他一系列快准狠的动作,隐约似乎还看见他手指间晶光一闪,但转瞬不见。

    蓬一声地道里火头燃起,直落耶律祁头顶。

    “呼。”一声耶律祁急速下落,落下时依旧不忘衣袖反抽,无数火星溅射,射出洞口。

    火星落在耶律祁头顶,也落在那家伙衣襟上。

    “啪。”上头那家伙再次扣死了石板。

    然后掸掸衣襟上的火星——衣襟已经被烧得千疮百孔。

    然后铺好稻草,再次从容淡定地坐下。

    景横波已经被震得话都忘记说了。

    不过几个眨眼之间,就见到一幕高手龙虎之争。

    确实是高手。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眼力她还是有的。刚才不过须臾之间,上头的人和下头的人,已经过了三招,这三招,考诡计,考智慧,考眼力,考反应,缺一不可。

    两人都是牛人。

    下头那人被堵住,用草吸引毒虫来蛰上头那个,也有逼他离开的意思。

    上头那个抠洞驱虫下洞,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下头那个也算到这一反击,备好暗器,在洞口出现上头这人的时候出手。

    上头这人却也预料到这一招,手中划开的石头一直没扔开,电光火石之间扣上,挡住暗器后,顺手一把火就扔了下去。

    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智慧博弈,两个人都反应快到惊人。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

    最后结局似乎两人都吃了点亏,底下那人吃得大一点,当然,地形对他不利,也怪不得他。

    不过景横波觉得应该还有她没看出的手段。

    她目中泛着异彩,将两人这一番争斗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回想,心中若有所悟。

    这才是她该学的方向。

    伊柒说她骨骼已成,学武已迟。想要成就高深武学几乎不可能。但可以另辟蹊径,成就另一种才能。而且最好选择自己擅长的。她刚才明白了,她最应该练习的,就是反应、速度,和计算。

    计算他人的行为和可能有的反应。如果能永远知道别人下一步会做什么,做好准备等在那里,那就永远不会输!

    黑衣人静静抬起头来。

    看她目光流转,若有所思,他眼底泛出淡淡笑意。

    聪慧颖悟的女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绽放光芒。

    半晌,景横波回神,问他:“那个……底下的是谁?”

    心里知道他不会给答案。

    “不认识。”果然他答。

    “那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她撇嘴。

    “狠吗?”他若无其事地道,“地道是我辛苦挖的,他想撬?问过我同意?”

    景横波对这句凶狠又霸道的话扑倒无语,并表示觉得这话怪怪的。

    她只能哀悼那位倒霉的仁兄,千万不要是耶律祁,应该没这么巧吧?

    地道下。

    耶律祁吃力地掸掸头顶,被烧断的头发簌簌地飘下来。

    ……

    地道下恢复了安静。再没人骚扰,景横波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心。长长出了口气。

    对面的神秘家伙又开始入定,这回倒没再要求和她睡。

    景横波注视着他,这人个子不高,很瘦,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瘦,周身线条很柔韧。她细细比较着身形气质,就外形来说,这人很陌生。

    景横波耐不得寂寞,这么一个人一动不动坐她对面,她的感觉就很奇怪,像被人盯着般,忍不住要找话讲:“那个……你是做大盗的?劫富济贫那种?”

    “盗墓的。”他道。

    景横波“呃”地一声,顿时肃然起敬,原来这世上真有盗墓这一职业啊,难怪挖洞挖得特别好。

    这家伙说完一句就不说了,似乎根本没有攀谈的**,景横波只好再问:“独行侠?”

    那家伙似乎思考了一下,才道:“算,也不算。”

    “什么意思?”景横波立即兴致勃勃追问。

    “我是草莽出身,不过现在有人管。”他干巴巴地道。

    景横波还等着他下文,结果这家伙又不说话了,景横波只好抓狂地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这家伙真心反应迟钝。

    景横波觉得他的智商大概都用在练武上了。

    “谁管你?你这种人按说应该不服管才对。江湖老大吗?”她对江湖很有兴趣,总觉得以后会打交道,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也好。

    他掏出一个木牌,扔过来。

    这是一方桃木牌,色泽古朴,因为经常随身携带,发散着温润的光泽,样式很简单,外方内圆,背面是一朵拈花的手,正面一个篆字。

    她看见篆字就头痛,偏头喃喃读:“驴?炉?皇木?”

    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声音,清脆地,“……宫肉?吕月?”

    她心中一痛,手中木牌险些没拿住,急忙将手摊开,自嘲地笑笑,“写个字搞这么复杂,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对面那家伙深深看着她,眼神似乎也有点远,在她目光投来时立即转开,道:“不学无术!穆!”

    “木?”

    “肃穆的穆。”

    “哦。”她丧失了询问的兴趣,将木牌还给他。

    “穆先生。”他却主动道,“六国八部江湖草莽的地下瓢把子。三教九流,黑白两道,就算不归他管,多少也要给他个面子。我原本是独行盗,后来得他帮了个忙,就投了他。”

    景横波表示这穆先生三个字听来好耳熟,在哪听过呢?

    对面的家伙又睡觉了,她只好也躺下,原以为很快会有人提审她,这样她也有机会离开,不想等了很久没有动静,外头的天色似乎又亮了,她听见开门声和脚步响动,似乎正往这里而来。

    那入定的家伙睁开眼,躺倒在草铺的内侧,牢内黑暗,只要她不叫,外头的人看不出来。

    景横波有一霎的犹豫,要不要叫出来?但转瞬就打消了念头。

    从这个家伙的出手来看,叫了也没用,保不准牢头一瞬被杀,或者她一瞬被杀。

    “放饭了!”狱卒粗声大嗓地嚷了一声,放下一个饭篮。

    景横波等人走了,伸手将篮子拖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地道:“哇塞,牢饭也这么好?襄国的福利制度真不错。”

    篮子里饭菜虽然算不上精致,但有鱼有肉,荤素俱全,白米饭喧腾,还有热汤。

    和景横波所了解的那个满是沙子和老鼠屎的牢饭,截然不同。

    她赞叹了一会,忽然又直了眼睛道:“不好,我听说死刑犯死前一顿饭都是大鱼大肉,这不是要死刑的节奏吧?”

    想了想又道:“死刑就死刑吧,死了就很久不能吃了,赶紧吃饱先。”说完动手装饭,在盆子里挑挑拣拣,找自己喜欢吃的。

    对面黑衣人睁开眼,看着面前起劲地挑拣饭菜的女子,目光温润。

    强大的适应力,也是强者乱世生存的基石之一。

    景横波挑了半天,给自己挑了满满一碗喜欢吃的菜,忽然觉得被目光盯住,一抬头就看见对面那家伙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地“啊”一声,这才想起这不请自来的舍友,这个,按照道理说,好像该分给人家吃一点?

    “喂,”她含着筷子笑吟吟问,“馋了?”

    “啊?”那家伙傻傻答。

    “想吃就自己来。”她点点饭菜,“我不会和人客气,你要装客气我可就不客气一起吃完了。”

    那家伙犹豫一下,坐了过来。

    只有一双筷子,景横波想了想,把筷子递给他,“一折两半,分着用吧,我没力气。”

    他接过来,轻轻折断了筷子,拿着其中一半筷子,很自然地要从怀中抽什么东西来擦。

    “喂,”景横波急忙道,“那一半是我用过的。”

    他手一顿,将那半边筷子递过来,景横波接过,斜着眼睛看他,“你刚才想干嘛?”

    “我以为是没用过的。”他淡淡答。

    景横波哼了一声,拿着筷子正要继续吃,忽然一顿。

    她觉得刚才那个动作有点熟悉。

    ------题外话------

    太史阑:景横波,听说你撺掇着桂圆,要爆了我的总评?

    景横波:是啊是啊紧张吗害怕吗紧张害怕快来求我啊男人婆。

    太史阑:然后有读者去买评价票了,八十八张,五百张,爽不爽?

    景横波:啊?神马?买评价票?哦买噶!我只是想着多余元宝别浪费,挣几张不要钱的评价票而已!你的菊花姐迟早爆掉,慢慢看着你躺成八字无奈等爆的赶脚不是更好?啊啊啊不要啊,银子别扔给大啊,姐的ba丢在帝歌现在都没得换,姐去和桂圆那货讲,把评价票换成ba给姐寄一打来……

    桂圆:穿毛ba,明天安排你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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