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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像早年大泉埋河那边的那条鳝鱼精,不就被埋河水神娘娘阻拦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浩然天下的上五境精怪之属修士,选择不多,一种是像那正阳山的搬山老祖,担任仙府的护山供奉,或者类似投靠云林姜氏这样的豪阀,得个谱牒身份,不然就只能是如梅花园子酡颜夫人一般,只能远遁倒悬山,寻一处安稳道场,所以于负山最早的打算,是游历一趟皑皑洲,找那韦赦,看看能否被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青眼相加,成为一峰之主,韦赦有那“三十七峰主人”的别号,其中炼日峰、拜月山在内的几个山头,早就名动浩然,都是精怪之属在其中修行。

    黄庭也不计较于负山靠着言语占点小便宜的心思,只是提醒道:“在这仙都山,记得收一收脾气,谨言慎行,不要太把境界当回事。”

    于负山玩笑道:“我好歹是个老资历的元婴修士,加上这份大道根脚,在这仙都山,还不是横着走?”

    黄庭忍不住笑道:“元婴境很了不起吗?”

    横着走?一个不小心,是要横着走。

    于负山其实本就没把自己的境界当回事,只是想着能够与黄姑娘多聊几句,继续没话找话,“难不成仙都山里边,藏着某位世外高人?”

    于负山眼角余光打量着女子的笑颜,真美。

    倾国倾城,怪不得自己一见倾心。

    可惜黄姑娘能够得到自己的心,却未必能够得到自己的身子。

    瞧见一道远游归来的御风身形返回密雪峰,是那个名为果然的外乡修士。

    黄庭便问道:“铁树山,总听说过吧?”

    于负山忍俊不禁道:“我就是个聋子,也肯定听说过铁树山啊。”

    如果说投靠韦赦,是一个不错选择,那么对于他们这些精怪出身的修士来说,中土神洲的铁树山,就是一处心神往之的圣地。

    宗主郭藕汀,道号“幽明”。这位飞升境大修士,传闻曾经一刀劈开黄泉路,即便幽明殊途,仍然在那冥府路途上,成功将一头鬼仙斩杀,并且全身而退。郭藕汀战力之高,杀力之大,绝不是南光照之流的老飞升境可以媲美。火龙真人曾经有一句笑谈,亏得仙人之上、十四之下,就只有一个境界。

    可惜早年的桐叶洲,山上消息太过闭塞,关于中土铁树山的奇人异事,翻来翻去也只有一些老黄历。

    于负山就只是个仙家渡口的铺子掌柜,本就是一场避难,都称不上什么小隐隐于市。

    天下有两处,未来必须得去。

    除了“不开花”的铁树山,就是位于彩云间的白帝城。

    黄庭继续问道:“那个叫谈瀛洲的小姑娘,已经见过了?”

    于负山点头道:“见过几次,小姑娘身边总跟着个小精怪,我劝了俩孩子几句,可千万别在山外这么乱逛,很容易出事的。”

    如今浩然天下是世道太平了,可对于他们这些山泽精怪出身的修士而言,却是一种实打实的乱世,境界高还好说,早点在书院那边录档在册,也算得了一份路引和一张护身符,可那些地仙之下的妖族练气士,尤其是下五境,现如今谁都像是一裤裆的黄泥巴,要不是大伏书院山长是程龙舟,以及三座书院很快就给出一份明确律例,否则桐叶洲的本土妖族,甭管是否开窍炼形,估计只会落个十不存一的凄惨下场。

    于负山是个闲不住的,平时喜欢出门逛荡,将青萍、谪仙和密雪诸多山头早就逛了个遍,与那谈瀛洲、郑又乾俩孩子,算是混得很熟了。

    “按照铁树山的谱牒辈分,小姑娘只需要喊郭藕汀一声师祖。”

    黄庭为于负山泄露天机,“你说谈瀛洲在山外游历,容不容易出事?”

    确实容易出事的,只不过是那些招惹小姑娘的人。

    于负山满脸错愕,不敢置信,“什么?!”

    那个小丫头片子是郭藕汀的徒孙辈?

    才发现,原来自己离着铁树山竟然如此之近?

    黄庭点头道:“谈瀛洲的师父,也就是被你说成是名字没取好的那个‘果然’,其实是郭藕汀的小弟子,不是你误以为的地仙境界,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仙人,曾经在南婆娑洲,与剑仙曹曦联手守住了那座镇海楼,在文庙那边,战功不小的。至于杀力嘛,说句难听的,随随便便用一根手指头碾死个元婴境,一点难度都没有。”

    于负山咽了口唾沫。

    赶紧仔细思量一番,看看自己有无不得体的言行举止,幸好没有与那位道号“龙门”的果然兄勾肩搭背。

    黄庭问道:“白帝城郑居中的关门弟子,叫什么来着?”

    于负山顿时艳羡不已,“好像是个天之骄子,狂徒顾璨。据说出身宝瓶洲骊珠洞天,不知怎么就成了郑先生的嫡传,真是洪福齐天呐。”

    于负山可不敢如黄庭一般,一口一个郭藕汀、郑居中,他也没有黄庭的那种心性。

    不怨自己胆小,因为不是剑修嘛。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黄庭的言语,于负山只得小心翼翼问道:“然后?”

    黄庭总不可能随便拎出个顾璨,难道那个名叫郑又乾的小精怪,跟白帝城又有什么渊源?

    于负山眼睛一亮,伸手拦住黄庭的话头,自问自答道:“我明白了。这头小精怪,是那白帝城琉璃阁一脉的嫡传弟子?”

    肯定是了!

    白帝城郑先生有位师弟,名为柳道醇,是那座名动天下的琉璃阁主人,而柳道醇正是精怪出身,名气很大的。

    自己也算举一反三了吧?

    一般来说,浩然修士,名气够不够大,是有些古怪方式可以验证的。

    比如顾清崧骂过的,柳道醇惹过的,桐叶洲听说过的,参加过竹海洞天青神山酒宴的,倒悬山师刀房某座影壁上边有名字的。

    这些修士,最好别去招惹。顾清崧能骂,柳道醇敢惹,除了双方自身道法造

    诣不俗之外,各自还有些旁人羡慕不来的原因。

    一个师父是那白玉京三掌教,虽说陆沉不认这个大弟子,但是陆沉留在浩然天下的那几位嫡传弟子,像那曹溶,贺小凉,都对顾清崧这个不记名的大师兄极为礼敬。

    另外一个,师兄是郑居中。

    只说当年龙虎山大天师为何下山一趟,当真需要背仙剑“万法”,甚至还随身携带了那方阳平治都功印?

    降妖?想那柳道醇不过是玉璞境,大天师赵天籁却是飞升境,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说到底,剑、印在手的赵天籁,还是在提醒白帝城,或者说是提醒郑居中这个给柳道醇当师兄的魔道巨擘。

    贫道这趟下山,本是降妖而已,那就别闹到最后,逼着贫道一同“除魔”了。

    黄庭摇头道:“按照文庙那边的文脉道统来算,郑又乾是正儿八经的儒家门生。”

    于负山疑惑道:“那咱们聊顾璨做什么?”

    黄庭却突然不愿意多说什么,“等明天庆典,你就都明白了。对了,等到庆典结束,我们不着急离开此地,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青衣河落宝滩那边,听一听小陌先生的传道。”

    于负山问道:“传道?谁?”

    传道二字,在山上可是极有分量的说法,何况还是黄庭说的。

    黄庭笑道:“年纪比你大,境界比你高,见识比你广。”

    于负山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回头旁听,看看此人道法到底高不高。”

    黄庭一笑置之。

    她记起一桩怪事,在小龙湫那边,陈平安当时去往野园,那些作为山水禁制之物的照妖镜,竟然当场粉碎。

    同样是密雪峰宅邸,敕鳞江老妪裘渎,与少女胡楚菱,坐在一张芦苇、蒲草编制而成的席上。

    按照山上品秩划分,草席只是件灵器而已,冬暖夏凉,山下有钱的将相公卿,也能买得起。草席四周,搁放四件席镇,是四条小巧玲珑的赤金走龙,形态纤细,栩栩如生。龙首双角,长吻细颈,龙尾回勾,由细长金条铸造而成,錾出鳞纹。

    裘渎小心翼翼取出一些物件,轻轻搁放在草席上。

    不比这张草席,这些大渎龙宫旧藏之物,说是价值连城,半点不为过。

    曾经掌控天下水运流转的蛟龙,作为江湖渎海的主人,珍藏无数,故而斩龙一役过后,大大小小的龙宫遗址,就与那破碎秘境,成为了山上公认的两大机缘。

    草席之上,有一颗大如拳头的夜明珠,两把宝光荧荧的古镜。

    一座可以同时摆放高低两支蜡烛的青铜蜡台。

    最后还有一把碧绿拂尘。

    此外还有一些相对“平庸廉价”的宝物,数量众多,暂时并未取出,都被老妪放在了一件咫尺物和一件方寸物里边。

    老妪神色慈祥,柔声道:“醋醋,有喜欢的,就挑两样,其余的,我都会作为你的拜师礼,送给仙都山和陈剑仙。”

    不管如何,都要借着明天举办庆典的机会,帮助醋醋与那位陈剑仙讨要个弟子身份,哪怕暂不记名,都是无妨的。

    实在不行,就退一步,让醋醋与那崔宗主拜师,成为一宗之主的嫡传弟子。

    少女伸出一只手掌,手心抵住那颗夜明珠,轻轻摩挲,再拿起那把拂尘,轻轻一挥,搭在胳膊上,装了装神仙风范,少女乐不可支,放下拂尘,又拿起两把古镜把玩一番,最后全部放回草席,拍了拍手掌,微笑道:“瞧着都蛮喜欢的,阿婆帮我挑选一两件就是了。”

    老妪摇头道:“修行路上,眼缘好坏,很重要的。醋醋,你得自己挑。”

    胡楚菱视线游曳,最终一只手掌轻轻拍打竹席,再伸手指了指那赤金走龙形状的席镇,嫣然笑道:“阿婆,我就要这两件了。”

    老妪笑着点头,对于醋醋的选择,老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老妪只是伸出干枯手掌,抓起一把镜面泛起银白色的镜子,轻轻呵了一口气,拿手腕擦拭一番,露出一抹缅怀神色,轻声道:“此镜名为取水镜,可向太阴取水。修士持镜对月,能够汲取明月精华,修行水法的修士,最适宜拿来炼制本命物了。曾经是小姐的嫁妆哩。”

    胡楚菱指了指另外那把镜面泛起层层金色涟漪的古镜,与取水镜是差不多的样式,就像一双道侣,少女好奇问道:“阿婆,这把镜子呢,又有什么玄妙?”

    老妪笑着解释道:“平时只需要放在日光里,就可以温养古镜,如修士吐纳一般,妙不可言,可以积攒日光,冬寒时分,修士只许浇筑些许灵气在镜面上,光射百里,亮如白昼。传闻修士将此镜悬空,步行光亮中,那么就算走在那幽冥路上,都能够万鬼不侵,只是这种事情也没谁试过,不知真假。”

    这两把古镜,曾是一位云游四方的得道真人,作为做客大渎龙宫的礼物,品秩不算太高,只是法宝,却是那位道门真人亲手铸造锻炼之物,故而意义非凡。

    可惜那位道人拜访龙宫时,老妪当年还年幼,未能亲眼见着那位陆地神仙,只知老一辈的龙宫教习嬷嬷提及一个道号,纯阳。

    还说这位道长来历不明,放诞不羁,说话口气却比天大,曾经说得满堂主宾一愣一愣的,什么天下地仙金丹无数,可惜皆是伪。

    道士手持筷子,敲击酒盏,作一篇《敲爻歌》,传闻龙宫那边有史官记载这篇类似道诀的文字,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甚至还是专门篆刻在极为珍稀的青神山竹简之上,但是不到三天,竹简上边的文字就自行消散了。

    最玄妙之事,还是当初所有在座主宾修士,如出一辙,竟然都只记得那片道诀的末尾一句了。

    “炼就一颗无上丹,始知吾道不虚传,若问此丹从何来,且向纯阳两字参。”

    照理说这么一位游戏人间的得道高人,不说肯定可以享誉天下,名动一洲总归是不难的,多多少少都该有一些仙迹轶事。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裘渎始终没有听说关于那位“纯阳”真人的半点消息。

    至于那座不起眼的蜡台,实则是一座灯衢,按照山上的说法,属于那种螺蛳壳道场。

    若是点燃龙宫秘制的两支蜡烛,修士就可以入驻其中,初看皆是一间小屋,推开门后,便是一座海市蜃楼的通衢大市,唯一的区别,是一昼一夜。

    其实两镜一蜡台,三物可以相辅相成,最终两座灯衢幻境,等同于昼夜衔接为一,日月配合结刀圭,功德圆满金丹成,拂袖长生路上归。

    所以最适宜地仙之下的一双山上道侣,结伴修行,事半功倍。

    胡楚菱眨了眨眼睛,“阿婆,我是不是挑了两件最不值钱的物件啊?”

    老妪连忙摆手,开怀笑道:“不是不是。”

    胡楚菱见师父不愿多说,也就不多问了。

    裘渎

    在斩龙一役发生之前,世俗王朝曾用一种古礼祭祀山川,祭祀陆地山岳用“埋”,祭祀江湖渎海则用“沉”。

    而这四件被裘渎用来当做席镇的赤金走龙,便是浩然天下历史上首位女皇帝,作为“埋土沉水”大典中的关键祭祀之物。

    不过当年总计十八条,桐叶洲大渎龙宫这边,只是从东海龙宫那边分得其中一条,之后通过各种隐蔽手段,才收集到了四条。

    在万里燐河那边摆摊子的剑修陶然,是第一次踏足仙都山。

    反正山中也没有一个熟人,独自住在密雪峰一栋宅子里边,乐得清闲,至今也未能瞧见那个自称是“陈平安”的青衫刀客。

    张山峰当初离开落魄山后,掐着日子,独自乘坐一条老龙城跨洲渡船,在清境山渡口那边下船,因为听说青虎宫的陆老神仙,与陈平安是好友,而且又都是道门中人,想来不会太过嫌弃自己的境界,不料那位陆老神仙,堂堂元婴老神仙,何止是不嫌弃,客气得都快让张山峰误以为是青虎宫的下任住持了,张山峰是好说歹说,陆老神仙才舍得放自己离开,亲自一路送到了渡口不说,还陪着张山峰一起登上渡船,与那位渡船管事客套寒暄了一会儿,最终帮忙讨要了一间天字号屋子,老神仙这才下船。

    在下一座仙家渡口下船,离着仙都山还有些距离,但是有渡船,可以直接去往墨线渡,最终张山峰在一个复国没几年的王朝边境,开始徒步游历,反正算好了时间,绝对能赶上明年立春那天的宗门庆典,独自一人,年轻道士背剑匣,行走在夜幕中。

    张山峰从袖中摸出议张黄纸材质的挑灯符,以双指捻住,高高举起。

    老真人梁爽,带着弟子马宣徽,离开洛京积翠观后,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名叫张山峰的趴地峰嫡传。

    老真人没有直接现身,而是找到了那个暗中护道的袁灵殿,没有藏掖身份,抚须笑道:“贫道梁爽,与火龙真人只见过一次,虽说抢了他的外姓大天师身份,但是与你们师父相谈甚欢。你就是那个指玄峰袁灵殿吧,一身道气很重啊。”

    袁灵殿打个道门稽首,“晚辈趴地峰袁灵殿,拜见龙虎山梁天师。”

    梁爽说道:“火龙真人如此偏心张山峰,你们这几个当师兄的,还能够保持这份心性,趴地峰确实了不起,门风之好,几乎可以说是独此一家了。”

    袁灵殿洒然笑道:“拜师就拜火龙真人,这本就是天下公认的事实。”

    其实师父对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贫道也没个飞升境的徒弟啊。

    但是某位师兄曾经很快就跟添上了一句,“收徒就收张山峰”,立即让师父开心得不行。

    在修行一事上,袁灵殿不觉得自己比谁差,唯独在这种事情上,是真心敌不过那几个同门。

    先前在那清境山渡口,袁灵殿悄然现身,走了趟青虎宫,得与陆雍亲自道谢一声。

    每位趴地峰修士,在外游历,礼数是不缺的。

    陆雍当时得知对方是北俱芦洲的指玄峰袁灵殿后,久久无言。

    因为去过宝瓶洲,所以对那北俱芦洲的山上典故,所知甚多,即便撇开袁灵殿是火龙真人的高徒不说,只说在那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一个都不是剑修的玉璞境道士,能够被说成是“打个仙人,不在话下”,那么袁灵殿战力之高,可想而知。

    梁爽问道:“什么时候去仙都山?”

    袁灵殿说道:“还是看小师弟自己的意思吧。”

    老真人又看了几眼年轻道士,惋惜道:“可惜纯阳道友不在,不然你师弟未来结丹一事,气象只会更大。”

    袁灵殿笑道:“这种事不强求。何况在我看来,小师弟有无吕祖指点,差别不大。”

    梁爽啧啧不已,不愧是火龙真人教出来的弟子,说话都是一个口气,不过袁灵殿的这个说法,老真人还是不太认可的,“‘纯阳’二字,意思很大的。”

    袁灵殿笑着点头,师父其实提及过这位道号纯阳的道门中人,而且评价极高。

    毕竟是一个能够说出“一粒金丹在吾腹,始知我命不由天”的修道之人。

    而师父对纯阳真人的评价,其实就两句话。

    “柳七和周密的柳筋境,一步登天,一个率先开辟道路,一个又垫了几块台阶,皑皑洲韦赦的元婴,与青冥天下姚清在此境的斩炼三尸,难分高下。”

    “吕喦金丹第一,天下无双。”

    老真人与弟子马宣徽,跟着袁灵殿远远跟在张山峰身后。

    年轻道士手持符箓,夜幕中一点光亮。

    陈平安之前在那定婚店外的敕鳞江畔,跟老真人讨要了一份龙虎山天师府的传度、授箓仪轨。

    便是崔东山,也不敢说自己懂得全部的过程,用梁爽这位龙虎山外姓大天师的说法,就当是陈道友提前观礼一场了。

    老真人看着前边那点光亮,抚须而笑,有感而发。

    秉烛夜游之人,自身在光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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